小说下载尽在http://www.bookben.cn - 手机访问 m.bookben.cn - ★★书本网论坛★★.   附:【本作品来自互联网,本人不做任何负责】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!   《土匪子与军阀千金》茶几z 文案: 闲来无事抢枪劫呗,台上唱穆桂英的妮子胆敢挑衅?那就一块劫走呗 内容标签: 欢喜冤家 天作之合 搜索关键字:主角:白惜寒,钱醉蓝 ┃ 配角:白惜秋,何凝素 ┃ 其它:不打不相识欢喜俏冤家 第1章 第一章   上个世纪二十年代未,乱世之道,战争连年不断,黎明百姓日子过得紧巴巴的,要防着土匪草寇打家劫舍,又得备着军阀贼子的巧取豪夺。   国内军阀内斗,会点力气都跑绿林子里坐地成寇,只剩下孤老儿小的守着破草屋是一日过一日…   盘龙山龙盘凤翥,山前有一个双峡沟,地势险要,横沟纵横交错,起伏重叠。据说那一带出了一土匪帮子,原本寥寥几人的马帮日益增大,起初也是靠着贩私盐小买卖,到现在几千绿林子,光靠横行霸道,坐山为王,成了草寇,专干强抢之事。   白一方,盘龙山的领头羊,成了四面十三省军阀的心头大患。   可这说的是土匪白一方,近几年他偏偏不对穷苦的老百姓出手,反而专挑近邻县城的大户人家,大伙估计现在穷苦百姓也是榨不出汁水了,好在那些作恶多端仗势欺人的大富甲,勾结官员仅作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。前阵子,西安镇的贩大烟李家被洗劫得一干二净,这重大的话题现在还流传在老百姓茶饭桌上呢!   “老大,安怀县最有钱而且最恶棍的就是那全锦平了,不过后边靠山比较大,是十三省带头羊正都统钱军长!我都踩盘了,观察大半个月,这家伙每个月走的大烟起码这个数…”小黑竖起几根手指又接着道:“排行老二的就是楚家了,窑子每月也不少收入,但是…跟全家比起来楚家最多算是个钱庄的一个伙计!”   八个人骑着骏马,走在黄土大道上,正往着安怀县前进。其中有一寸子头,穿着亚麻洋装,□□裤的男人对着旁边刚解说完的小黑后脑勺就来了一巴掌,骂道:“你这哪门儿、踩盘?这么大的一个县城,这么有名的一个县城…就他妈两家可以劫?那这他娘的还叫啥县城?改叫毛村得了,毛都没有!”肉鸽说完拽拽的碎了一口。   “二姐交代,咱们这次出门只购买物资增添家具,好迎接爹爹回来,不打家劫舍!”一直沉默的人开口了,一顶黑色瓦盖帽,比起其他七人黝黑肤色显得更加细致白嫩,藏在墨镜下深不见底的黑眸盯着前方,脚踩着一双黑皮马丁靴,宽大的黑色外套,肩膀上银色的铆钉泛着银光,下身极为随便的灰色亚麻裤。声音不冷不热,却透着威严。   她抓着缰绳,勒了勒,道:“要劫也是劫钱庄老板,哪有劫一伙计的道理?再说了,咱们盘龙山的人,可不做便宜买卖!”   “老大!您不是吩咐白章他们去添购么?东西也不…那咱们哥几个都已经晃悠到县城里头了,接下来做啥?”   “凌子,你他娘的也太不识抬举了吧。老大肯定另外安排,哪还需要你瞎说!”   黑色骏马上的人抬了抬眼镜,笑着道:“二姐说前面有家人的烧饼做的不错!”   肉鸽哈哈一笑,大喊道:“兄弟们,抄了全锦平的家咯~”   马鞭一甩,八匹骏马在黄土大道上奔驰起来,卷起一阵黄烟。   +++   今日是全锦平老儿的五十整寿,客座满院,场面极为热闹。全锦平今儿也是高兴,酒过三巡脸上泛红,就像一个种了好彩头的人满面油光,在他微胖的脸上更是显得有些贵气。   院子中前几日特地搭了一台子,今儿个全锦平的三小姐跟好友唱出一曲穆桂英挂帅来给全锦平祝寿。全锦平老儿,搂着上月未从翠花园迎娶的六姨太,满面春风,笑得合不拢嘴。   台边鼓起乐奏,穆桂英手持□□,一踢把三个士兵踢得翻身在地,掌声雷动,正是兴头勃然,该是正戏出场,只听一声夺耳的枪响,震耳欲聋,把在场所有人都吓得趴在桌下。   “哎哟,枪走火了…真是不好意思啊全老爷!”肉鸽摸了摸手上黑亮的□□,笑眯眯看似赔罪,接着踩着椅子登到桌子上去,把佳肴美酒全部踢到地上,□□指着边上那几个拿家伙的。   全锦平被扫了兴,气的一口气不上来,怀里的六姨太被他推到在地,一掌狠狠的砸在桌子上,大喝:“哪个不要命的狗瘄子,敢他娘的在老子地盘上撒野,老子让你进的来出不去!来人!”全锦平一喊,回廊十几个掏出□□挡在全锦平面前。   几人让出一条路来,骑在马上那人把眼镜放在马袋上。对方十几人的抢杠子指着也不动声色,从容若定,眉目间一股神气,双眸幽深不可测。笑道:“今日全老爷大寿,盘龙山的弟兄正巧路过,过来道道喜…不知全老爷欢不欢迎?”   “哼!盘龙山算个屁?”全锦平一股气冲上脑子,仗着后台钱督军天不怕地不怕的,管他什么盘龙山,又接着骂道:“小小马帮也想在太岁爷上动土,哼…钱督军听过吧?他老人家要是知道,我看别说你盘龙山了,就是你天山都没用,都给我拿下!”   一声令下,拿着抢杠的啪啪啪几声枪响。   在场众人躲得躲,叫的叫,没一个能逃出这个院子,大门早被小黑堵得死死的。全锦平睁开双眼,惊愕的看着带枪的家丁各个抓着鲜血淋漓的右手痛苦哀嚎的。他冷汗从脑门流下,刺得眼睛生疼,瞬间双手止不住的颤抖。   “咱们绿林子的粗野蛮干,最不怕的就是拿枪拿刀的…凌子,带全老爷去收拾收拾家当,可要在天黑之前赶回去,不然,就不是吃一顿鞭子那么简单了!”说完拍拍皮鞋,把马调头。   全老爷出了院子才知道,其他家丁早已经被搁到在地,起不来了。   钱醉蓝这曲穆桂英正唱到点上,她的对戏正要出场,谁知在兴头上被搅了兴致,她可不答应!   手中一根长杆子标枪,势如破竹穿过马上那人的帽檐,直挺挺的插进门框。   钱醉蓝微微抬起下巴,带着挑衅问: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   “白惜寒。”她转过身,对上眼,回道。   区区一个戏子,有这胆色,倒是件有趣的事。包括肉鸽小黑等人,瞧见自家老大,被一戏子逗弄,竟都乐呵得看上戏了。   钱醉蓝接过后台唱戏的标枪,一个完美的旋转动作,自带的气势,活灵活现的穆桂英。她取笑道:“好一个山贼草寇,登门造次…假小子,说你呢!”   这一句挑衅,台下看热闹的哥几个都唏嘘起来,呜呼大笑。   白惜寒脸上一抹红晕,气恼的把头顶的锅盖帽往地上一扔。一席长发散落在胸前,她脚下一踩,整个人腾空而起,脚尖点桌,飞到戏台上。   脸上红晕未退,故作冷冽反问道:“你叫谁假小子呢?”   钱醉蓝低眸一笑,一脸戏妆难以掩盖她双眸如秋水般轻抚涟漪。一瞧对方受了她激将法,一脸恼怒,她心中竟觉得有趣极了。她轻笑道:“这会倒不像假小子,像被激怒的毛驴,抬起蹶子就要踢人了。”   话还没说完,白惜寒别在腰间的□□往台下一扔。肉鸽过去接了个正着,哥几个连连拍掌叫好,巴不得打起来。   白惜寒接连的扫堂腿,钱醉蓝标枪一扔,往后接连三个后空翻。   “好!”   肉鸽抓了一把瓜子嗑起来,端起酒碗对着众人一圈敬张口一仰。他指着趴在地上那些人,喝道:“赶紧给老子鼓掌。”   两人拳脚不分上下,一场对持站下来,彼此都气喘呼呼。   钱醉蓝即使有真功夫硬底子,倒也是中规中矩。白惜寒可不然,在几千号绿林子穿梭来回的人,使的招数,从不按套路出牌。   这下,占了上风。   一个阴招,抓住钱醉蓝的手往后锁住,抽出腰带一个捆绑。   得意叫道:“一并抢了!”   肉鸽闻言,上台提上钱醉蓝的戏服衣领,粗鲁的往白惜寒马上一扔。   七八条枪对着天一阵鸣枪,庆祝凯旋而归。一声口哨,马儿奔腾而来,草寇跃马而驰,仅剩全锦平一家老小,呜呼哀哉。   +++   盘龙山的地势可不是轻易便能踏入,此地壁立千仞,只有一道可走。   这一道上,布满层层机关,不是盘龙山的马,是走不了这道。如何走,如何停,都极为关键。   钱醉蓝趴在马背上,双手绑了个结实。一路不妥协,使劲折腾,晃动着身子就要溜下马。白惜寒可不答应,一手抓住缰绳,一手按住趴着的人。   身子动不了,她还有嘴:“土匪,草寇,流氓,败类…”   白惜寒一解刚才被挑衅之气,嘴角弯起,一脸傲气说:“你这穆桂英倒也好玩,从头到尾只会这几句…需不需要我…教会你怎么骂人?”   刚扔了穆桂英头戴的两根翎子,这会瞧着背后的四面靠旗也实在碍眼。白惜寒手抽出两面,往沟底下扔。   这一扔,气的钱醉蓝咬牙,她啊的一声大叫,怒道:“你这流氓败类,你知道本小姐的戏服多值钱吗?你知道这套戏服得来多不易吗?”   白惜寒一听,故意提高音量哦的一声。又把最后仅剩两面靠旗一抽,在她面前一晃悠,随手往沟底一扔。   “我跟你拼了…你等着瞧…白惜寒你个土匪,本小姐总有一天给你算总账…啊…”   怒气大吼,盘龙山下,回音四面而来。   惹得哥几个一路哈哈哈大笑。 第2章 第二章   一到夜晚,山顶云雾徐绕。无数火光点亮后,到处亮堂。   刚到山顶,一下马,便有人急匆匆赶来。   “三小姐,二当家的让你赶紧过去。”   白惜寒闻言,脸色一变,欲哭无泪的瞧了一眼肉鸽。肉鸽吐了吐舌头,手在脖子下方比了个死掉的手势,把钱醉蓝往马背一扛,竟走了。   凌子走过来拍拍白惜寒的肩膀以示安慰,小黑走过来朝她点了点头。   都够麻溜的。   白一方膝下一子两女,大儿子性格柔弱不成大事,经常跟在他旁边左右吩咐。倒是二女儿心思缜密,胆色过人,办事亦有大将风范。他极为疼爱,如古时皇帝出门办事,太子监国一般,赋予重任。   二十出头的小姑娘,出阁多数,待嫁闺中尽有。这战乱年代,女子相对被动,百姓家的唯唯诺诺随波逐流挨日子。或者达官贵人,一眼相中当个姨太,争风吃醋卖弄风骚。   像白惜秋有一番伟业之志的少数,手段狠辣,做事滴水不漏。整个山寨,一见二当家,谁不是低着头。怕是白惜秋一瞪眼,吓得腿都站不稳。   此时的白惜寒就站不稳,三步一停,四下张望,竟找不到一靠山。   只好咬咬牙,跨进门庭。   白惜秋坐在正堂椅子上,皮鞭便放在茶桌上,而她端过盖碗轻啜着茶。   未等她问话,白惜寒老老实实的低头,把今天的事一一道来:“按着二姐的要求,今儿个跟肉鸽凌子他们到县城购进了一批物资。路途相对遥远,中途也歇了歇脚…有些晚归,二姐莫怪。”   白惜秋轻轻刮着盖碗,声音不急不躁问:“可有去全锦平那?”   顿时静默。   她咬着下唇,紧握双拳,头也不敢抬。半响后,还是大声答道:“有,劫了。”   白惜秋一条鞭子狠狠的甩在地上,一道鞭印深得让人心颤不已。她也不是打不过,只是人的气场就是这般奇怪,明是同等为人,有些人一个眼神竟能把人看的吓出魂来。   “动手之前你可有摸摸底?全锦平背后的钱军阀,两人交往甚密不说…哎…你劫了就劫了…”   闻言,白惜寒嬉笑抬头,对上那双眸子吓得跟缩头乌龟似得。   “那二姐不是说劫了就劫了…还这么凶…”白惜寒嘀嘀咕咕说道。   白惜秋有些懊恼,就不该这般宠她,现在都惯出性子来。她语气冰冷:“你为何还把钱军阀的千金钱醉蓝劫了过来?你可父亲这会去往省内,就是谈判咱盘龙山到底归不归顺军阀下…自找麻烦…”   “她是军阀的女儿?”   那作何戏子装扮?这军阀的千金,钱醉蓝,真会玩!   白惜秋扶额,不想再骄纵下去,说:“人是你带来的,你自己请回去吧!”   +++   一走出门庭不得不说二姐眼线的厉害,人还没到,她却全盘都掌握。   她边走边骂道:“肉鸽凌子小黑,都太不讲义气…哼…”   一把推开了房门,只见餐桌边上坐着一人,正喝着用餐配着红酒,好不自在。   换上了白惜寒的一身衣服,衬衫跟背带裤穿的倒是挺有精神。她见白惜寒一来,微微抬头,一双眼眸波光粼粼霎是好看。   被这么一看,钱醉蓝精致的侧脸不由让白惜寒心一悸动。   戏妆一脱,没有了穆桂兰般霸气的神色,媚眼多了些清柔。   白惜寒倚靠在门边上,没好气说道:“天亮我送你下山。”   对方轻轻盈笑,摇晃着手中的红酒杯,轻抿一口才说:“古有一训,请神易送神难,你可明白?”   原本被五花大绑的钱醉蓝,不到一会功夫被请过来好酒好肉招待,说明她的身份土匪也是有些忌惮,真想看看白惜寒这小土匪怎么讨好自己!   “对你好声好气不领情也罢!我怎么带过来的,就怎么送回去。”   钱醉蓝桌子一拍,一想起她那套得来不易的戏服,那四面专门请人从陕西定制的靠旗,她心就怒火燃烧,音调抬高了七八分:“白惜寒…旧账新账本小姐还没跟你算…你倒好全一股脑翻出来了…”   她揉拳擦掌,把衣袖撸到手臂。   白惜寒这个土匪败类,竟使些阴险狡诈的招数,这会她可不能着了她的道。   对方依靠在门边,毫无动静。只见一拳头迎面而来,白惜寒手掌包住滑过手腕一捏一掰,又钳制住对方。   谁知钱醉蓝早有预料,专踩她下盘,手肘往她腹部发狠的桶了过去。   这一来二去,谁也没落得找好。不知挨了一拳,就是中了一脚,两人在屋内打得你死我活。   钱醉蓝自知阴险的招数不如人,呈嘴上功夫,开始激将法:“怎的?倔驴子怕是今天挨了骂了,区区草寇敢在本小姐面前卖弄…你今儿个不陪我戏服…别想我自愿走出这破山头…”   “土匪败类…白惜寒技不如人…打不过人用阴招数…呸…”   白惜寒手扶着桌子,彻底被激怒了,她哼的一声,说:“别以为激将法对我有用,我偏不受用,偏使阴招…”   夜逐渐深了,山头外除了站岗的哨兵,陆续熄火歇了。   白惜寒靠在内堂门框上,钱醉蓝坐在餐桌前,各持一方,相互对视。都气喘呼呼,拉扯得衣衫不整,白惜寒一见钱醉蓝胸口的纽扣被开了口子,别过脸去。   钱醉蓝抓起红酒,瓶口对着开喝。   “别喝完…”白惜寒惊呼道,闹腾了一番,口干舌燥的。   “我偏不!”   她嘿嘿一笑,大口大口的吞,鼓着腮帮子对她摇了摇空瓶身。白惜寒气的牙痒痒,一股脑冲过去对着她嘴唇就盖了下去,舌头撬开紧封的唇,便吸食着红酒。   忽然的举动,钱醉蓝瞪大着眼睛,心里小鹿乱撞,却有一丝丝自己都察觉不到的甜,对这般强行的“非礼”她竟然身子软的毫无抵抗之意?   “哼…让你得意…”白惜寒手背一抹,回头见钱醉蓝被红透了的唇,为自己的唐突感到惊愕无比。   不知是酒喝多了上头,还是如何,钱醉蓝只觉得脸烧得厉害,她低眸不语。   心却一直急促的跳动。   白惜寒这下才醒悟过来,冷咳一声,坐在边上低头,也是静默无语。刚才那举止就似着了魔般,这会火烧着脸,烫得厉害。   可心却不受控制,似乎要与那人拉近距离。   场面一度陷入尴尬。   白惜寒打破沉静,起身说:“你先休息!”   随后头也不扭的走出房门。关门时,害怕两眼相对,微微低眸。   +++   隔日晨。   钱醉蓝翻了身,头埋在被窝里,鼻尖一股馨香,倒是好闻。她眯着眼睛,这才发觉此时处于陌生之地。昨晚的经过,回想起来历历在目。   她打量了一下房内的装潢,朴实简单,床尾多了一人高的书架,摆满了书。床头多了个衣柜,餐桌边墙上挂着一张弓,除此之外并无其他。   土匪蛮窝收拾得如此干净。   外头细细一听,接二连三的枪响声。钱醉蓝急匆匆的穿鞋,在床边随意抓了件外套穿上。她与白惜寒身高都差不多,衣服倒也合身。   山上丛林众多,空气霎是好闻。   沿着一条小径直走,便听见打闹嬉笑,俯下而望是一片空地。一条木头横穿在尾,上放着些许果蔬,白惜寒与几个兄弟持枪,对着二十米远的果蔬当靶打。   小黑屁颠屁颠的跑过去,重新用绳子吊起来。   白惜寒持枪,重新上膛,她闭着一只眼试了试对准。一边摆弄着枪一边说道:“哥几个真好意思,有事一股脑的溜了就算了,还听了二姐话去了…”   肉鸽嘴里叼着一根草,他嚼了嚼,说:“老大,你这样说就不厚道了。兄弟几个哪开溜的?二当家说啥话了?”   凌子对着南瓜开了一枪,子弹把南瓜打开了花。他也附和道:“对啊老大,哥两听啥了嘿?”   砰砰砰。   白惜寒三枪连放,远处的茄子连连击毙。她音量提高了几分,有些不爽说:“哦?没听?那昨儿那娘们咋跑到我房间去了?穿了我衣衫不说,占屋为主!”   “那不是军阀女儿么?二当家说了,好生招待。让你今儿赶紧送回去,这不…干嘛呢?”凌子话还没说完,肉鸽一脚往他屁股狠狠的踹去。   白惜寒指着靶,冷冷道:“轮到你两了…反正,谁输,谁送!”   凌子跟肉鸽刚想开口,小道上走下一人,她勾起嘴角,一脸傲气。口气倒也不和善,有些针锋相对的意味:“谁占屋为主了?强抢豪夺不都是你干的事么?”   白惜寒撇了她一眼,对上那双眼睛,又想起昨晚的事。不由得脸又红了起来,她假装太阳过晒,把外套拖了往肉鸽身上丢去。   一副听不见,看不到的模样,继续对着靶开枪。   钱醉蓝双手环胸,脸上竟是得意之色。这事,谁认真谁输。谁装得无所谓,谁掌握主动权,这点小伎俩,她还是懂得玩弄。   轮使阴招,钱醉蓝甘拜下风。但轮玩弄小伎俩嘛,白惜寒一瞧准是感情白痴,横冲直撞的,难以掩饰自己,啧啧。   走过去一把夺过凌子手上的枪,她玩弄了一下,走到白惜寒身边。用手肘捅了一下她,说:“比比?”   白惜寒抬了抬下巴,嗤笑说:“比就比,但空玩没劲,输赢总需结果!”   “行!你赢了午时过后我自愿下山,你输了,就答应我三个条件!”   “别说三个,十个都行。我是不会输的!”   哥几个一见这情况,又有好戏看。肉鸽最为配合,把木头下吊的果蔬全部清空,每个人五个靶,对于老大的枪法,他还是蛮有自信的。   钱小姐的五个苹果,老大的五个李子,绑完比了个可以的手势。   白惜寒见状,不由得一笑:“来者是客,钱小姐请吧!”   她心里暗道,好你个白惜寒,竟敢小瞧我。李子跟苹果相差这般大,到时她苹果若是不五个靶都中,还不被笑话。   但白惜寒也太小瞧她,钱醉蓝可是军阀之女,枪械这等自小便接触。   四枪连发,子弹把苹果击碎弹得老远。最后一枪,钱醉蓝与白惜寒对视,满满的挑衅。她完全不看靶,一枪命中。   “好!”凌子啪啪啪使劲鼓掌叫好。   肉鸽一脚又往他屁股招呼,骂道:“好什么好?啊?不许鼓掌!”   “那确实好嘛!”凌子一脸委屈。   白惜寒冷哼一声,轻车熟路上膛,对准后连发五枪。打完,她扭过头一笑,那张清秀的脸上挡不住的傲气之色,笑道:“不好意思,昨晚在外头睡得不踏实,今儿个没精神竟都脱靶了!”   小黑最快跑过去,一瞧木头上,开始报靶:“钱小姐五个苹果全中,老大…你五个都脱靶了…”   钱醉蓝噗的一声,笑弯了腰。   小黑继续补充道:“老大,绳子全被你打断了。”   肉鸽这会跑过来,手拿着外套往肩上一披,使劲鼓掌:“老大我太崇拜你了,瞧这绳子给细的,哎,一击必中…一击必中…”   白惜寒微微抬起下巴,一副,你服输了么?   钱醉蓝笑完站起身来,有点同情的拍了拍她的肩膀:“没事,输了就输了…只不过…没想到输的这么掺,五个全脱靶!”   “老大你真的输了。”小黑跑过来,非要火上浇油。   白惜寒手化成刀砍在他后脑勺,问:“你什么时候瞎的?”   “裁判说输了,就输了…别不服气。都说绿林子的都不讲规矩讲道义。这账,白惜寒是想赖了?”钱醉蓝又是一招激将法。   白惜寒气恼,把枪往腰间一插,说:“说吧,你要什么?”   “我要穆桂英那四面靠旗,两条翎子。”钱醉蓝捏着枪把凌子怀里一扔,说完拍拍手,头也不回的走人。   哼,那天不扔得挺带劲的么?   哥几个在后头叫道。   “这娘们疯了吧?那沟多深…”   “老大…这样吧…兄弟这会就给你出口气,嫩死她!” 第3章 第三章   “凝素姐,二姐让我过来拿设计图!”   白惜寒从门后露出个脑袋,盯着堂中那人看。何凝素一瞧她来了,放下手中的棋,招呼她过来。   她笑得像个孩子,一跑过去便抓住何凝素的手,在椅子边上坐下。何凝素转头刚想开口,谁知见白惜寒脸立刻便黑了下来。   白惜寒撩开那顺滑青丝,见她脖子上有勒痕已经淤青,她顿时便火了,却又心疼问:“这怎么来的?谁干的?”   “我自己干的呗!活着没意思…”何凝素微微一笑,眯起了双眼。拿起棋子又开始跟自己下棋,说得若无其事与自己不相干般。   白惜寒在对面坐在,表情凝重,盯着那盘象棋发呆。   何凝素淡淡问道:“白惜秋呢?怎么…现在连我这的门,都不敢进了?”   她对她的恨意,逐日加深。   何凝素本是留学归来的洋学生,父亲是地方县城小有钱的商人。怎奈何世态炎凉,乱世之中做到明哲保身实在太难。如今的世道,不是勾结土匪,就是巴结官宦。   当她回到家中,不久家门破败,被一财阀逼为姨太。新婚当晚,手刃财阀逃出,被一路追赶,遇见白惜秋才得以获救。   白惜秋也是看不惯女人被这般欺负,顺手解了围。怎知送到县城外,何凝素包里的稿纸撒一地。   白惜秋盯着纸上那线线条条组成的框架,她抬眸问道:“你画的?”   她慌乱的从地上捡起一张张草稿,逃出时,身无分文,唯独这作品她是如何都舍弃不了的。何凝素抽回她手中的画纸,淡淡回应是。   “画中可是监狱?为何你一女子,学的是监狱的门道机关?”   何凝素不敢抬头看她,只觉得此人气势太强,让她心惊胆战。毕竟也是救了她一命,她也不想隐瞒,说:“是机关没错,我在美国学的是建筑学。我对古时机关陷阱比较有兴趣,美国那套建筑学,两者结合穿插定是有所成果。所以…”   白惜秋挑眉一笑,连人带稿绑回山寨。   盘龙山下道路的机关,也正是出自何凝素之手。她学有所成,只想在国内有所成就,并不想为草寇所用。   想方设法的逃走多次,最后一次白惜秋持枪打穿了她的膝盖,以致如今右脚行路不便。   白惜秋处事狠辣不假,但对何凝素是下不了重手,出自警告罢了。弄巧成拙她心里也是不好过,这些年,觉得有愧何凝素,变法的对她好。   可,明明是白惜秋打伤了她的腿,为何偏偏抵挡不住她的温柔而深陷呢?   …   “二姐一来你便生气,凝素姐,这么多年你还在怪她吗?”白惜寒看了看何凝素的腿,眉头紧拧。   她倒是想胡闹之后有人心疼,谁知那人,却也不管不顾。   何凝素两指执棋,轻放,将军。   她与白惜秋之间,三言两语哪能道得清,也罢。何凝素手托着腮帮子,见她眉头紧锁,不由一笑,说:“罢了,不说这些。草稿在那,待会自个去拿…”   何凝素又问:“你可有事与我说?”   白惜寒一扫之前阴郁,说:“我知双峡沟机关出自凝素姐之手,这路如何通,如何退…”   “为了钱醉蓝?”何凝素淡淡一笑,又说:“沟底下去不是不可能,你一女孩子没必要以身涉险。路我给你画,你让身边凌子去便可…此人性直讲义气,开口可成。”   白惜寒怔了怔,犹犹豫豫道:“可有性命之忧?”   “如今你还担心这些作甚?”何凝素把棋盘上所有棋子一股脑扫道桌面上,她把其中一颗摆在棋盘中间,又拿了几颗包围住。指着中间棋子说道:“白一方外出多月未归,十三省军阀都盯着这块肥肉,希望能归顺于谋下。盘龙山口这路,若是一旦收编,打通的可不是一条道那么简单…”   她抓着将棋,放在众棋后,又说:“此等背后,实力属钱军阀,若是吃不到这块肉,便会毁之…不留一点威胁的余地…所以,此次你劫了钱醉蓝,就好比抓紧了一张王牌,你何须如此紧张送回?”   白惜寒对这一番言论惊愕不已,何凝素日日呆在后山房内,怎知这般多?   盘龙山上,若说白惜秋是一把明枪,那么何凝素便是一支暗箭。多年在山上,倒也不是啥事没做,培养了些眼线不说。私底下也帮白惜秋做了些事,只是她隐藏极深,无人知晓罢了。   “二姐命我送回…”   何凝素冷冷一笑:“白惜秋有鸿途之志想被收编,总不能一辈子当草寇!但如今世道这般乱,先有国民军,后有□□,收编实为不妥。”   她也有自己的心思:白惜秋,高处不胜寒,我只想你好好过日子。   +++   傍晚。   白惜寒提着吃的推门而进,钱醉蓝坐在餐桌前看她的书,听见声响头也不抬一下。   她把菜盘放在桌上,递给钱醉蓝一双筷子,对方没接,白惜寒放在边上。   “吃饭!”对方依旧没有回应,白惜寒拿起筷子,竟自吃了起来。   边吃边打量钱醉蓝,这军阀的千金,若不是太过骄纵。如此时般文静,倒也是一番好看的风景。   钱醉蓝合上书,抬起头看她,问道:“我有那么好看么?”   白惜寒放下筷子,眯着眼睛笑说:“你也太自我感觉良好了!”   “为何你书柜上竟是一些野史?”   接过筷子,夹菜。   白惜寒迟疑了一下开口:“野史大多人物都是江湖人士,办事风格无所限制,并不会被条条框框限制。但很讲道义,也重感情,可为一人生,为一人死!”   “为一人生,为一人死?”钱醉蓝咬着筷子呐呐的重复。   白惜寒心中有一念头,脱口而出:“像现在没有大小姐的骄纵,不嘴贱,其实你也人不错!”   什么骄纵?什么叫嘴贱?钱醉蓝挑眉,她笑眯眯回道:“你不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,实际你人也挺不错。”   贫嘴了半天,菜都凉了。   晚间的聊天倒也和善,白惜寒睡在板凳条上,双手枕在后头。   钱醉蓝侧躺在床上,一只手撑起头,问她:“你是从小就当土匪打家劫舍么?”   “从小当土匪是真,打家劫舍我有么?”白惜寒看着书柜边上挂着那套戏服,她又说:“如今世道土匪与军阀,有何分别?一个明抢,一个暗劫。”   “以前啊…我认为土匪,杀人放火无恶不作。当时,在锦平叔叔家,第一次见你…我觉着…好像土匪也不是那么坏!”   第一次见你,趾高气昂的模样,怪是好笑。钱醉蓝抿了下嘴角,轻轻一笑。   白惜寒说:“还锦平叔叔...全锦平仗着背后有靠山,收刮民脂民膏不说,贩大烟残害了多少人?”   钱醉蓝努嘴:“这我倒是不知,我与全秀灵是好朋友罢了!”   “明着里干干净净,背地里都不知多肮脏。”   “我说,你有完没完?”   白惜寒嘿嘿一笑,看着那套戏服问道:“你特别爱唱戏么?”   钱醉蓝懒懒回:“还行,小有兴趣。”   “小有兴趣?那为何如此看重这套戏服?”   “戏服是我母亲的。”   白惜寒扭过头看她,怔了一下。   钱醉蓝盯着那套穆桂英的戏服,淡淡道:“我母亲是个名角,穆桂英演的是那个好。当时台下的,我爹…正是被台上英姿飒爽的穆桂英迷得找不着北。可惜我母亲性子太过刚烈,过于刚烈易折这个道理她总是没摸透…”   “这套戏服,是我爹当年专门找人做的。材质如今难寻,四面靠旗花了我好几年精力,才…哎…白惜寒简直畜生…”   白惜寒眼睛长得老大,被这么骂还是头一遭,她满脸黑线:“嗯?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,扭头一见钱醉蓝一副你想怎么着的模样,好吧,她没听错。   “第二个条件,今晚你睡地下吧!”   白惜寒惊得从板凳上坐起,大呼道:“为什么?”   钱醉蓝原本已经睡下了,被这一问也坐了起来,一巴掌拍在床板上,说道:“这山上几千绿林子,狼多肉少。何况本小姐长得天生丽质,睡在狼窝难不成我还安心了不成?”   白惜寒噗的一声笑出声,转念一想也不无道理:“行行行,你大小姐说了算!”   她从衣柜里拿出棉被铺在地上,熄灯后,脱下外套盖在自己身上。   钱醉蓝说:“没多张被子了么?夜里凉。”   “没有,只有这么多。”   “那你上床来睡吧,我不嫌弃你。”   “我可嫌弃你。”   钱醉蓝重重的翻了个身,不想再理睬她了。   黑夜里,白惜寒得意笑了笑。   片刻后,床上那人睡到了最边上,把被子往下放。手抓着被子一角,盖在了床下那人身上。   白惜寒鼻息渐重。   钱醉蓝突然开口:“白惜寒…我不用你去捡靠旗了…”   怎知那人还醒着,淡淡回道:“君子所言,言出必践。” 第4章 第四章   这一觉睡得死沉,心里挺踏实。   钱醉蓝揉揉眼,翻身往床下一看,空无一人。她翻开被子,快速的穿上衣衫冲出门外。   肉鸽刚好从前方慢慢走来,钱醉蓝冲上去前,逮着就问:“白惜寒呢?”   她扶额,天呐,那笨蛋该不会把话当真,捡靠旗去了?   那日持枪比试之言,实属逗弄。谁会把此话当真了呢?双峡沟又不是区区的小山沟,那如同深渊般的岩缝。她即使卧在马上,盯着下方看也是两腿发软!   钱醉蓝靠的那么近,肉鸽心脏噗噗狂跳,他结结巴巴说:“一..一大早就…二当家!”   他突然钱醉蓝背后敬礼,收了刚才的一脸散漫,紧张兮兮的站着军姿。   白惜秋急匆匆走来,碰见这两人,她眉头一拧,说:“绑了!”   “是!”背后两人上前钳制住肉鸽,把他脑袋直接按在地上。他挣扎不得,疼得直叫:“二当家,有话好好说!”   “让你看好白惜寒,你倒是挺悠哉。”白惜秋冷哼一声,说完扭头便走。   钱醉蓝赶紧跟在她身后。之前觉得白惜寒长得清秀中带着英气,这会见白惜秋,才知道,这家人都长这样。而且这个白惜秋,眉眼中的气势很强硬,跟白惜寒那种淡淡然实在是不可相比。   白惜秋回头看了她一眼,继续往前走。   绕过小径往后山走去,一间庭院装修颇为别致。奈何对着此时的风景毫无心情,白惜秋似乎一样,急匆匆的跨进门内。   她一头长发随意扎起,脚穿着皮靴,腰间挂着一条皮鞭。   何凝素喝着早茶,正坐在茶桌边上看书。她手拿着盖碗,轻轻刮掉茶末。一身白衣静如画中仙。   一听见动静,她抬起头来,笑道:“稀客稀客…”   白惜秋一脸清冽,直说道:“惜寒的路线可是你给的?”   她轻吹着盖碗中的茶,喝了一小口。钱醉蓝在后头看了都着急,等她答话,她可没有这般耐心。   刚想插嘴,何凝素便开口了:“路线是我给的不假,可我没让她自个去…不过也在意料之中,惜寒骨子里太傲,听不了人话。”   钱醉蓝闻言,想笑,又觉得不该。什么叫听不了人话,但这话还真合情合理。   白惜秋微怒:“你照样给我画一副。”   话音刚落,何凝素盖碗狠狠的放在桌上,发出声响。她抬头,双眸对上白惜秋。似乎忍着怒气,说:“你舍得过来了?好你个白惜秋,一来便冲我大呼小叫指责我?”   白惜秋绕过茶桌,走到她身边,手捏住她下巴俯身去看。后头钱醉蓝莫名其妙,但跟着白惜秋的眼神,她看见何凝素脖子上一条很明显的勒痕。   白惜秋纤长的手指抚摸着那条勒痕,语气柔和了不少:“可有好些?”   她是一哭二闹三上吊了,可当时白惜秋人在哪?一句慰问的话都没让人带来,事都过去多久,她逼得她无路可走,现在倒会做好人了!   何凝素狠狠的拍掉她的手,双眸微微泛红,气道:“不需要你假惺惺!”   她推开白惜秋,双手推开茶桌,自己转着轮椅往书桌那边去。   钱醉蓝一看怔住了,心中替她感到可惜,这么美如画的人,竟然是个瘫子。   白惜秋握住轮椅背后双把,说:“我推你过去。”   何凝素支撑着站起身来,一只手扶住椅子,一只手去推开白惜秋。怎知一个踉跄,摔倒在地。   她赶紧把轮椅拉开,把何凝素从地上抱起来。白惜秋对何凝素的无理取闹简直束手无策,到底要怄气到什么时候?   这一抱何凝素倒是气消了不少,她双手钩住白惜秋的脖子,任她抱着自己。但一看见她脸,心中又是气结,一口朝那颈脖咬了下去。   白惜秋疼得咬牙,把她轻放在轮椅上,低声说道:“别闹腾,有外人在。”   作为局外人的钱醉蓝,站在门边上,本是想看看这二当家的要如何处理白惜寒这事。看到这一番场景,心里头啧啧啧个不停,真是一场好戏。   这两个女人,感情肯定不一般,绝非一般。   果然。   何凝素心中委屈,大声说道:“你我之前的情意就那么不得人知么?”   那人一听脸红,快速的从书桌上把纸笔拿过来,放在桌子上。   +++   双峡沟下。   白惜寒解开腰间的绳索往下一跳,下头的石块崎岖,她这一跳差点崴着了脚。   当时回山已经是傍晚,天也黑了,只能凭着感觉往一个方向走。   凌子趴在岩石上,下方找不着可垫脚的,苦于无方。他一直担心绳索不够结实,但一听白惜寒落地的声音,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放下,总算是到底了。   脸整个都贴在了岩壁上,终于有踩点了,又下来了几步,准备解开腰间的绳索。他有一股不太好的预感,悉悉索索传到耳朵里。他抬头一看,差点尖叫出声,腿都软了半截。   头顶上一条黑得发油的蛇,手腕粗大,吐着信子正看着他。凌子心里大叫亲娘,他欲哭无泪,压低声音叫:“老大…救命…老大…”   白惜寒听见凌子的声,回头说道:“跳下来…”她眯着眼睛一看,手握住腰上的枪,那与岩石颜色一般无二的黑蛇,扭着脑袋准备进攻。白惜寒枪一掏,连开了两枪,正中目标。   离得太近,凌子心都吊在嗓门,闭着眼睛准备等死,谁知一股热乎的蛇血溅了他一脸。   吓得他手脚一软,一屁股跌坐在地上,疼得直叫唤。袖子往脸上一抹,他惊呼道:“吓死老子,万一子弹不长眼,打的就是我脑袋了!”   白惜寒撇了他一眼,笑道:“行了行了大老爷们…姐对自己的枪法还是很自信的。”   这一笑,凌子有些痴愣,开口道:“老大真美!”   她扭身一个扫堂腿,凌子整个人往边上翻了翻。他捂住脸,一脸懵,夸她还被打?真是女人心海底针,捞到还扎人。   废了很大的劲,凌子把第三面靠旗插在了白惜寒背后的枪套上。她背后三面棋,让她整个人显得高大了不少。   “哎…最后一面靠旗了!”白惜寒有些欣喜,她有些期待钱醉蓝看见四面完整无缺的靠旗,是该多开心呢?   “小心!”凌子从旁边推开他,自己挡在了前头。   靠旗下一条黑蛇势如破竹,张开了大口露出尖锐的牙,狠狠的咬在凌子的右手臂上。白惜寒只见凌子,黝黑的脸疼得有些扭曲。   她从靴子里抽出匕首,黑蛇被她两三下削成几段。   “也不知有没有毒,凌子,你赶紧的…把毒血吸出来!”   凌子捂住手,靠在岩壁上,这窄小的岩沟真是要命的地方。他哭丧道:“他娘的,怎么一来二去还是躲不过。”看了一下伤口,咬的有些狠了,他撇嘴道:“哪有自己吸的,要是有毒,来来去去还是我自己…老大…”   白惜寒一听,回道:“有些道理。总不能中毒也是你,吸毒也是你!”   凌子一听,赶紧凑过去,把手臂放的老低。有些期待等着白惜寒为他作吸毒的举动,若真是这样,疼死也值得。   她掏出子弹,用匕首撬开弹壳,洒在匕首尖上,打火“噗”的一声。白惜寒手速极快,未等凌子反应,在他伤口便划了两刀。   抽出绳索缠上之后,使劲两头拉。   凌子疼得直叫唤,鲜血从伤口往下滴。   白惜寒安慰道:“你忍忍..”又撬了个弹壳,撒在伤口上,“凌子你看那…”   凌子闻言扭头,弱弱问道:“哪里?”   他回过头来,白惜寒扇了他一巴掌,他啊的一声,只见火苗已经窜得老高,伤口烫得他直跳脚。   …   四面靠旗已经找到,白惜寒背着四面靠旗走在他前头。   只差两条翎子。   “这里居然有条暗河…”   越往里走,狭隘的岩缝逐渐宽敞起来,前面的水声越来越大。往前一走,竟然是条暗河,河水流势潺潺,也不知通往哪里。   凌子思考了半天,疑问道:“你刚才为啥打我?”   她四下张望,淡淡回道:“转移你注意力!”   “哦!”老大毕竟还是对他挺好的,凌子摸摸脸,有些疼,但心里头暖暖的。虽然他也想不出有什么不对劲,就是心里还是有疙瘩。   “你下来捡靠旗,兄弟们都匪夷所思…”凌子吧唧着嘴,又说:“太没个性了老大,让你捡你就捡…”   她突然想起那晚钱醉蓝讲的那番话,白惜寒心里清楚,原本是听着凝素姐的,派个人下来就是。只是那晚与钱醉蓝一聊,她不知为何便下定决心要亲自来。   “你们懂什么…承诺了就该言出必践…凌子…”   河边有块石头发着微微的亮光,实在好看,拇指大小,她蹲下神捡起揣进兜里。   她转过头,凌子昏迷在地,伤口发紫。   +++   天色已黑,众人举着火把站在双峡沟上,火把被风吹得突突的跳。   “不行,我得下去!”钱醉蓝抄起一条绳索,往自己腰上绕了起来。死等了一天,她已经没有这个耐心了。   莫名的万分焦急,提心吊胆。明是认识不了几天的人,她何苦为她担心?自小在军营中长大,生死早多见,她早把他人性命视为无谓。   白惜寒为了帮她捡靠旗才下的岩底,若是出事,她心里过意不去,一定是这样!   “下方深不见底,钱小姐在这等就好。”白惜秋抽回绳索,阻止了她的举动。   钱醉蓝十分焦急,语气也急促了许多:“等?都等了一天了!”   “我已经让人下去了,身手都不错!”   “不是亲眼所见,我安不下心。”钱醉蓝与她对视,看见白惜秋正在打量着她,不知为何又想起早时何凝素往白惜秋颈脖一咬的动作,顿时紧张得手都不知放哪好。   她自己的亲妹妹她都没有如此担心,又见钱醉蓝眼神有所闪躲。白惜秋眉头都拧在一块,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漫上心头。   岩底的人已经上来了。   先是下去两个汉子,驮着凌子爬了上来。   钱醉蓝赶紧跑过去,问:“白惜寒呢?”   “小姐在后头呢!”   白惜寒一手抓着岩壁,爬了上来。她身后四面靠旗威武,高高的马尾与靠旗在风的带动下拂动着,那被岩壁蹭伤的脸,在火光下,英气逼人。   她竟然看痴了,此时的白惜寒,难道不像凯旋归来的穆桂英么? 第5章 第五章   “凌子没事吧?”白惜寒双手放在餐桌上,对着门外小黑问道。   小黑把药箱递给钱醉蓝,才回话:“没事…”听医生说中毒挺深的,这会也不知是何情况,但是为了不让白惜寒担心,小黑话不敢说真,毕竟老大也是受着伤。   白惜寒若有所思的点点头,万幸道:“那就好…”她抬头见钱醉蓝蹙着眉,打开药箱把瓶瓶罐罐拿出来,她扯动着嘴角,打破沉静:“没想到那黑蛇还挺有毒性的。”   钱醉蓝没有回话,药箱的瓶罐摆出来后,开始给白惜寒清理伤口。   那血肉模糊的十指,看得她万般难受,心像被什么揪得紧紧般。   清洗伤口,看着都疼,她眉头都不皱一下。难道这样都不知疼么?是什么样的毅力,让她如此纤瘦的个子,驮着一个大老爷们,从岩底这样爬上来呢?   四面靠旗平放在餐桌上。   白惜寒看着钱醉蓝动作极为小心翼翼的帮她清理伤口,她刚说了大半天的话,钱醉蓝怎也不接一句茬?这都不像她的性子,那原本就嘴贱的人,怎能忍着大半天不说话呢?肯定是在生气了,气什么?   “两条翎子没找着…”   钱醉蓝的手停顿了下,她抬起头与白惜寒对视。白惜寒眼神有些闪躲,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点而生气,她慌乱解释:“当时凌子被蛇咬了…我…有些担心所以…没继续找…”   桌子上四面靠旗看着碍眼,钱醉蓝统统扫了下去,白惜寒眨巴着眼睛不明所以。   “我不是说无需你去捡靠旗了么?即使再过爱惜,到底是人命重要还是旗子重要?”钱醉蓝语气极为不好,白惜寒放在餐桌上双手,被她用力的拉了过来,继续低头清洗。   那不是你让捡的么?说变就变!白惜寒嘀咕道。   “白惜寒你这个笨蛋…你是听不懂人话吧?分不清什么是认真,什么是说笑吗?”真是心里头一肚子气,也不知该怎么发泄。   钱醉蓝动作重了,白惜寒这会嘴里唏嘘知道疼了。   算了,不跟她贫。看她这么细心的帮忙清洗伤口的份上,只能原谅她啊。白惜寒这么一想,好受多了。   十指缠满了绷带,硬邦邦的,钱醉蓝一看就不会照顾人,绑得十分难看。   “把脸凑过来…会疼…忍着点。”钱醉蓝把椅子往她身边拉了拉,她啧啧:“指不定留疤呢..哎…”   当时驮着凌子,十分费力,攀没多久只觉得筋疲力尽。脚下一软,往下滑了几步,右脸被岩石蹭上了好一大块,血淋淋的。   白惜寒低着头,眼睛盯着她那好看的颈脖,衬衫最顶的扣子拉开,两边的锁骨像张开翅膀的蝴蝶,美极了。她顿时觉得脸特别的烫,也不知是碘酒的缘故,还是靠的太近,钱醉蓝的呼吸喷洒在她脸上,痒痒的,热热的。   “翎子没找着,送你这个…作为补偿…”   她从兜里掏出一颗拇指大的石头,绑着绷带的两指一夹,递到钱醉蓝面前。她笑道:“在岩底捡的…送你…”   钱醉蓝看着那颗有些像琥珀,晶莹透亮的石头,悸动的心扑腾的跳动着。   琥珀后面是白惜寒清秀的脸,笑容柔和。有万般魔力,她想起了前天晚上,白惜寒跟她争夺红酒的场景,不知不觉,脑子嗡嗡作响,无意中的举动,钱醉蓝唇覆盖住了她的唇。   白惜寒惊愕的张大了眼睛,此时却又与那日不同,只觉得全身软绵绵的。脑子一片空白,心中却有轻盈的愉悦,甜甜的,让人深陷。   内心啊。情动后细节末节如丝线缠绕、描画,在不知不觉中稳固,内心早已是不巧山脉。   +++   夜深,一轮明月高挂,月光洒下山顶丛林像披着一件银衣。   庞龙山一匹骏马弛逐,马上的人焦急的甩着皮鞭,惹得马儿像失去了理智横冲直撞。   一到山顶,下马后急冲冲跨进堂内,里头已经有人收到风声,恭候多时了。   “你说什么?”白惜秋跌坐在椅子上,脸色煞白,她呐呐道:“我父亲归顺□□?这不可能…不可能,依我父亲的性子,万事考虑周全,怎会被□□收编?弃几千弟兄于不顾,这事他是不会做的!”   此时国内军情混乱,听说□□是穷人军组成的战队,专门对抗外敌。她仔细一想,心中也难以肯定,父亲也有可能这样做。   传信那人见状,死死的给了一强行针:“二小姐,千真万确…”   真是这样,庞龙山就危险了。国民党是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的!   “二小姐,当家的这会是回不来了…庞龙山现在由你做主,消息一旦传出,十三省大头钱督军势必会铲平这里。兄弟们就交给你了,只有离开这地才是安全的,这是当家的地址,你办完事跟三小姐去北平与他会和!”   他双手抱拳,微微俯首:“保重!”   堂内的烛光微微跳着,蜡烛随着时间逐渐融化,直到生命消逝那一刻,堂内迎来了黑暗。   呆坐在黑暗中那人,握紧了拳头。   +++   钱醉蓝迷迷糊糊感觉有人在搔弄自己的脸,她眼睛睁开一条缝,屋内黑灯瞎火的,只能看清对方的轮廓。   离得很近,能感觉到她的呼吸声,喷出的气息很熟悉,是白惜寒。   白惜寒用手指戳她的脸,手指缠绕的绷带弄得脸痒痒,她笑道:“快起来,我带你去一个地方。”   钱醉蓝支撑着坐起来,嘀咕问道:“大半夜的去哪?”   她从衣柜拿出偏厚重的风衣,帮钱醉蓝穿上,再帮她套上鞋子,拉着她就出门了。   走了一段崎岖的山路,天翻着鱼肚白,映在眼眸里的场景,翻着微微的蓝。   白惜寒的身影清晰可见,她的长发被风吹乱了,一直用手拨弄着,另一只手牵着她一路没有放开过。钱醉蓝本是想问清,这是要带她去哪儿,而此时她安安静静却不想开口。   看着她的背影,真令人安心。   穿过丛林,白惜寒带她站在一块小平地上,这里长满了野草,似乎被修理过,整整齐齐的。   白惜寒拉着她躺在草地上,手伸出来给她枕。   “这是唱的哪出戏啊?”钱醉蓝看着她的侧脸问道。   白惜寒笑着回:“老套戏码,却很实用…我之前经常一个人在这睡觉,早上起来看日出,这里的日出很不一样,特别美。”   “平日蠢如驴的,倒是挺解风情…”   清晨山风夹带着晨露的湿气,耳边风吹动野草沙沙作响,一抹红从东方缓缓而至。   这一番美好,能融化世间所有的不快。   钱醉蓝突然想起,儿时轻易便觉得满足,轻盈的愉悦,那种不包括身外物,不包括权利名声,只是简简单单的心灵的愉悦。好似,很久很久没有感受到过,只是发觉,长大了很多东西都复杂起来,身边人阿谀奉承,虚虚假假,这会倒是感受了白惜寒的真,白惜寒的简单,令她打自心底的开心。   白惜寒倒不像从土匪堆里成长的,她的行事风格更像野史中的人物,别具一格,有自己的风味跟特性。这种美景她经常看,她性格孤傲多于是来自父亲跟二姐的宠爱,平日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,可心里总是空落落的。   她突然说:“钱醉蓝…”   “嗯?”   “没认识你之前,我总想着浑浑噩噩的度过一生。”   “那我遇见我之后呢?”   “我想和你浑浑噩噩的度过一生…嗯…一生无需太过富足,吃穿无忧,闲时四处走走,体验各地风情。累了,便在屋里头一日三餐….冬时,暖炉旁饮酒打趣,夏时,小船泛舟垂钓…”   这般直白,钱醉蓝微微抬眸,娇羞的盯着那抹东日,嘴角的笑却怎么也隐藏不了。   白惜寒呼着气,目不转睛的看着她,似乎在等待什么答复。   钱醉蓝转动着眼珠子,嗯哼一声,白惜寒把未来描述得这般好,这人,也真是无所顾忌。她笑道:“怎么?你这一生这般别无所求?”   白惜寒点点头:“之前别无所求,这会,有所求…”   她看钱醉蓝,晨曦下的钱醉蓝像山中精灵,美的有点不真实。有所求,求你…是否也不真实?   她又说:“嗯…开个客栈吧…你觉得如何?”   钱醉蓝噗嗤一笑:“就你?开客栈,非得吓跑一大群人!”   “我长得不好看么?”白惜寒捏捏自己的脸,转念一想,她土匪当惯了,肯定许多人认识她。又说:“不在这开,去西安吧,那儿算是文人的天下…”   “哦?我可听出来了,你把文人的帽子可扣在自己头上了!” 第6章 第六章   “老大,你总算出现了!”小黑跑的气喘呼呼的,双手扶住膝盖大口大口喘气,急忙又说:“凝素姐找你…你快去…”   白惜寒牵着钱醉蓝刚从山顶下来,见小黑这么着急,问道:“出什么事了?”   “我也不知,天还没亮呢…我跟肉鸽几个都在找你,凝素姐说了,十万火急!”   她让小黑先带钱醉蓝回房间等着,自己火速的赶往后山。   …   “凝素姐…”白惜寒急冲冲赶来,想起上次见何凝素脖子上的勒痕,这一路的不安。一进门何凝素正在院子里浇花,她见白惜寒一来,放下花具。   何凝素从轮椅上站了起来,一瘸一拐的拉着白惜寒在花园的石桌边坐下,直接开口:“你立刻带钱小姐下山,避开你二姐的眼线,赶紧去…”   那天二姐也正是让她送钱醉蓝下山,为何要避开。   她见白惜寒满脸疑惑,也不跟她绕弯子,又说:“你爹归顺红军了,他已经管不了庞龙山你可知?”   白惜寒一向对这些事不上心,什么权谋、野心、政治,她从来不管不顾。但对于国内目前的形式她还是清楚的,一旦归顺了红军,就是明摆着跟国民党作对。   何凝素又说:“若不出我所料,钱督军的军队已经在来庞龙山的路上了。你二姐势必会抓紧钱小姐这张王牌,去跟钱督军赌一赌,但据我了解,钱督军这人公私分明,即使钱小姐是她唯一的女儿,他也不会徇私!”   她握紧白惜寒的手,见她双眉紧蹙犹豫的样子,又开口:“惜寒,你必须听我的,我可曾害过你?”   白惜寒摇摇头:“我明白凝素姐的意思…只是…”   若真是如此,醉蓝轻则受委屈,重则性命不保,她万万不会让钱醉蓝涉险。只是二姐也有难处,她又该如何?山上的几千兄弟,又该如何?   何凝素心中焦躁不安,却故作镇定,再三相劝:“我知道你的担忧,你现在只有立刻送她下山,惜秋才没有退路…才会遣散山上这些人…”   她不会令她有退路可走,更不愿她用命去与天赌,即使被她憎恨也在所不惜。   +++   白惜寒偷偷带着钱醉蓝下山了,听闻这消息,白惜秋大怒。   “是你让惜寒下山的?”   何凝素直接承认:“是。”   她从腰间抽皮鞭,气得嘴唇都在颤抖,她吼道:“何凝素你可真狠心,你可知山上几千弟兄的性命…就要交予他人之手?”   何凝素淡淡道:“只有如此,你方知五路可退。你现在遣散这些人,还来得及!”   “你为何非要与我作对你安的是什么心?这么多年,你还恨着我?”   她冷冷一笑,对于这番责问,让她心如刀绞。何凝素双眼通红,眼泪滑落,她手背擦掉吸了一口气:“你明知道,我对你的爱比恨多…我安的什么心?我这便告诉你,我不管你心里是想着如何去创造你的伟业,你可当我燕雀不知鸿鹄之志…国内这般军情,你站在哪边都无法获得保证…”   何凝素双眼通红,她抬头与她对视,她哽咽道:“白惜秋..我只想你好好活着,我错了么?”   白惜秋捏紧着皮鞭,内心五味杂陈,很不是滋味。何凝素为她做得这些,她并不是不感动,只是,她不愿被窥探内心,被人打破。   “你有何权为我做出选择?”   何凝素轻轻一笑,像是对自己的嘲讽,又是对这段感情的无可奈何。白惜秋到底还是对她无意,她这般自作多情。   她站起身来,一瘸一拐的走向书柜。   白惜秋见那颠簸的身影,心中一紧。   “这是整座山的地图,逃生之路就在后山。这条路,我为了备了多年,如此是派上用场了,至于用于不用,决定权在于你。”   她愣住了,是不是一直都小瞧了这个女人?在她与父亲的眼皮底下,在后山弄出这条小路来,这可不是轻易便可做到的。   “白惜秋,我恨你,但我也爱你…你做出任何选择都好,你便去做吧…你死了,我也不会独活。”   何凝素看着她,眼泪止不住。   …   拿着图纸走回去那条路,白惜秋用了很长的时间,她手里攥紧着图纸。   ——“你明知道,我对你的爱比恨多…”   ——“你死了,我也不会独活。”   这么多年,她不明白自己对何凝素那种道不明是何情感。今日,何凝素把一切摊开说的如此清明,她有些心慌意乱。   她白惜秋,真的也是这么爱一个人吗?   这种爱,真的比她一生所求还要重要吗?   她不知。   +++   “白惜寒,你想不想知道我一生所求?”   她背靠在白惜寒怀里,能感受到对方的温度。骑在马背上有些颠簸,白惜寒双手环住她抓住缰绳,即使岩缝再深不见底,也好像并不可怕了。   白惜寒有些心不在焉,她偷偷下山,总怕后面有二姐的追兵。不断的往后瞧,忽然这句话定下了她焦躁的心,她很想知道:“你说!”   钱醉蓝盈盈一笑:“之前在军营里,瞧见太多太多生死存亡了,总希望日子太平一些…总希望能脱离,可我是军阀的女儿啊,我可怎么脱离?”   现在她觉着,一定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。   下了山,马往县城跑。   到了县城口,白惜寒还在等她继续说,钱醉蓝竟自下马。   “你还欠我最后一个条件…”钱醉蓝把手放在她胸口,又说:“你答应我…你必须一直一直想着我…不能忘了我…”   “好,我答应你。”白惜寒扶着她上另外一匹马,钱醉蓝眼眸中竟是不舍。   她抓紧着缰绳,她问:“你会不会来找我?”   白惜寒担心再不走,怕是被二姐追上了可不妙。但她还是不希望钱醉蓝看出她着急的样子,她使劲点头:“我会找你,等我安排一些事,我便去找你。”   “一定要来找我..一定…”   那抹身影离得越来越远,直到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,她才依依不舍的跨上骏马,调头走。   她舍不得离开白惜寒,但她必须得走,再不走怕是爹爹有所动作!   钱醉蓝甩着长鞭,加快了速度。   +++   “蓝蓝,你总算回来了!”李孝正献殷勤的过来牵马,手赶紧去扶她。   钱醉蓝无视他,自己跳下马。打小就烦他,明明是小人一个,在她爹面前装的跟什么似得。为了讨她欢心,经常用一些恶心的手段。   “我爹呢?”   “督军正在军营,有会议开…”李孝正屁颠屁颠的跟在她后头,一副极为关心人的样子,又说:“那些土匪定是不敢拿你如何的,若是伤了你一根毫毛,整个土匪窝子都得吃炮子眼..”   钱醉蓝淡淡道:“哦,是吗?”   她被劫走了好几天,倒没见着个人影。   李孝正嬉皮笑脸:“那必定是真的!全锦平那老狗腿都被督军当场击毙了…”   “什么?锦平叔叔被…”   “督军的脾气,杀了全锦平已经算是恩赐了…七大军营火炮都已经往庞龙山地界去了,蓝蓝你回来得及时…”   没等他把话讲完,钱醉蓝已经冲出大门。   …   “爹!听说你让七军营去庞龙山了?”   钱军阀正在接电话,看见自己的女儿,高兴的把电话一挂:“你回来得正好,爹也可以无后顾之忧了!”   钱醉蓝继续追问:“我回来了,爹你看,我也没有受伤…山上那些人对我很好…”   门外士兵急匆匆进门,敬礼:“报告!”   “说!”   “北平两军营…全军覆没…抓不到白一方…”   钱军阀握紧拳头往桌子上一砸,他怒道:“那还等什么?把庞龙山给我炸了!”   “不可!爹…女儿有话讲!”钱醉蓝万分着急,一听士兵的报告,整个人差点瘫软在场。   原来事情不是自己想的那般简单,她若是还在庞龙山,爹爹还有所顾忌。她回来了,也就是没有后顾之忧了,庞龙山的白一方在北平,定是做出什么大事!   惜寒…   今早她急急忙忙送她下山,难道,她知道?   钱醉蓝咬紧下唇,这个笨蛋!   “有话回家再说,这里是军营,不是你女孩子家呆的地方…”钱军阀看着门口两个士兵,摆摆手说:“把她送回家..” 第7章 第七章   盘龙山下大炮并齐,一声枪响,霎时狼烟滚滚,炮火直攻庞龙山顶。   整座山摇摇欲坠般,炮弹落地火光四起。山上几千兄弟早已遣散,留下几十名追随已久的亲兵,此时持着枪械往庞龙山下冲去,只为了给弟兄争取遣散的时间。   “沿着这条小路赶紧走!”白惜秋吼道,轰隆之声炸得耳鸣,脑袋嗡嗡作响。   肉鸽背着凌子,连同小黑一起跟在白惜寒的身后。炮火一起,那破碎的石块,那倒戈的丛林,那滚滚熊火,若有一差池,随时丧命。   白惜秋跑进屋内,何凝素死撑着在收拾她的稿纸。炮火领整个地面剧烈的震动,她瘦弱的身子支撑着,把一叠叠稿纸卷成轴。   何凝素见白惜秋一进门,二话没说便开始把稿纸卷成卷,放进包里。不由得心头一暖,她到底还是了解她的。   因为她清楚,何凝素把这些稿纸视为比生命还重要,若果留下这些东西,何凝素是不会跟她走得。   白惜秋把包挂在脖子上,拉着何凝素的手往自己背上,她抽出腰间的皮鞭,把何凝素绑在自己腰间。   大火摧毁了房屋。   一声声爆炸声,震耳欲聋。   “二姐,我帮你…”白惜寒去而折返,她拿过白惜秋脖子上的背包,背在背上,相搀扶往小路走。   炮火越发勤,炸的他们举步维艰。   那耳边的爆破,像强压过来的巨石。何凝素看着身下那人,眼角莹光,说到底她还在很在意她的,在生死攸关,她并未把自己落下。   何凝素双手捂住白惜秋的耳朵,自己整个脸埋在她的发丝里。   一颗炮弹炸毁了后面的路,白惜寒捂着耳朵往后看,那原本就简工的小路开始往下塌方,她三步并作两步赶紧的往下跑。   脚下一个石块坍塌,白惜秋一个踉跄往下滚去。   何凝素跌落在地,早已昏迷,鼻翼下竟是血。白惜秋这才想起,她双手一直捂住自己的耳朵,她骂道:“何凝素你这个笨蛋!”   “我背她,我轻功好…”白惜寒蹲下,一把背起何凝素。   白惜秋的鞭法出神,脚下功夫没有白惜寒来的快,她重重点点头,一脸担忧的看着那昏迷的人。   果不其然,小路下方便是那条暗河了。   肉鸽等人在暗河边上,早已等候多时,见白惜寒等人一来,面露欣喜。生死后的重逢远远比得上任何感动,肉鸽跟小黑两个大老爷们,一见白惜寒从上头急冲冲的跑下来,竟然都泣不成声。   “他娘的你两脑子有坑啊?还不快走在这干嘛?”白惜寒一下来,一脚便往肉鸽身上踹去,凌子还受着伤的,不走在这多危险。   肉鸽呜呜道:“就怕走了再也见不到你了…老大…”   小黑也跑过来,一把搂住白惜寒哭道:“老大我不会游泳…”   岩壁上的石头在巨大的震动下不停的往下砸,白惜寒一等人,相携潜入暗河。   +++   驰马而来的钱醉蓝,见山顶炊烟四起,烈烈的熊火吞噬掉了整个庞龙山,她当场身子一软,心中悲痛不已,昏在当场。   ——“你答应我…你必须一直一直想着我…不能忘了我…”   ——“好,我答应你。”   …   “小姐已经好几天都不吃不喝了,小姐身子骨本来就弱,在这么下去可怎么行?”丫鬟从房间内把饭菜原封不动的端出来,刚出房门,迎面而来的是一直照顾钱醉蓝长得的张婶。   张婶回了趟老家,听见出了这状况,急忙赶了回来。一回来又听丫鬟的一席话,她一脸担忧,轻声道:“把饭菜热了在端过来吧!”   一进门。   钱醉蓝坐在窗台边上发呆,精致的脸似乎消瘦了不少,嘴唇毫无血色。   张婶在大户人家这么多年,还是很有一套的,来时的路上便听说几日前,钱醉蓝与老爷因为炸毁庞龙山吵了一架,钱醉蓝持枪顶着脑门自杀未遂。这会她又坐着发呆,手里捏着一颗晶莹剔透似琥珀般的东西,张婶心中就了然了。   “小姐喜欢的那人,有可能还活着!”张婶淡淡开口道。   钱醉蓝转过头,瞪大着眼睛呐呐开口:“你说什么?”   “这几天庞龙山土匪被剿灭一事,传的人人皆知,不过当日庞龙山死伤少数…有可能没死…”   她没死?   那她为何不来找我?为何还要令我担心?   张婶见她一怔,又说:“有可能受了伤,在哪里修养着…要不,怎么也得让人来报个信呢?”   钱醉蓝站起来,在屋内来回渡步,脸上掩盖不住的欣喜:“婶婶你说得对,她一定是受了伤的…或者,正被缉拿,她不敢出现…一定是这样,一定是…”   丫鬟把饭菜放在桌子上。   张婶牵过她,看着钱醉蓝消瘦的模样,心疼道:“吃吧,要不怎么有力气去找他呢?”   那一桌饭菜,钱醉蓝虽食之无味,却也乖巧的坐下。拿起碗筷,夹菜进嘴里,形同嚼蜡。可死寂一般的心,顿时星光点点,燃起了希望。   眼泪啪嗒一声,掉落在碗里。   这么多天以来,她第一次哭,还以为,自己心已死了呢!   +++   “报告督军,抓获了一名庞龙山的土匪…”士兵把人夹带了过来,按在地上,他把纸条递给钱督军,又说:“这是身上携带的。”   地上那人针扎道:“我不是土匪…我拿人钱财受人之托,要把这纸条交给钱小姐!”   钱军阀打开纸条一看,蹙起了眉头。   简单“客栈”二字,下方署名白惜寒。   +++   三个月后,西安。   近日,西安少有的连日大雨,整整下了半个月有余。   客栈的生意清寡,站在门外一望,那倾盆大雨扫荡着街市,好似把人都吓跑了般。   “吃饭还是住店?”肉鸽一见有人来,赶紧招呼道。   进门那人,一双皮鞋在踩脚步上踩了踩。一身修身的西装,帽子压得老底,一双墨镜遮挡住了半张脸,挑了个角落坐下。   肉鸽一时半会瞧不出这到底是男是女,一通招呼。   现在整个西安都不一样了,人家都是豪华的酒店,就他老大还开什么破客栈的。开张了一个多月了,账面上也不见盈利。   哎,还是二当家有出息啊!跟凝素姐开了间专门为财主设计房子的,生意老红火了。   白惜寒坐在窗户边上,盯着外头的雨景发呆。   客栈外又进来五个大汉,一瞧应该是啥富人下打下手的,个个的黑色西装领带。腰间鼓鼓的,怕是有家伙。   凌子从收银台赶紧走出来,急忙招呼客人。收银那边空落落的,他对着白惜寒吼道:“我说,这雨就这么个下,你看够了赶紧过来帮忙!”   白惜寒扭头看了他一眼,提不起劲,她拉了拉背袋裤,继续发呆。   “来来来,上菜咯…”肉鸽把菜一端一放,走过去瞪了白惜寒两眼。   之前个个都扮大爷,世道变了,这会跟孙子似乎的伺候人。虽说都是哀声怨气的,不过也都明白,现在的土匪当不得,能过几天安稳日子算是赚了。   角落那人一直打量着白惜寒。   凌子凑过肉鸽的耳边低声说道:“这人怕是有来头,不会闹事的吧?”   肉鸽回道:“见机行事!”   瞧着自家老大又翻了个白眼,刚来西安那会,整天跟什么似得,跟在他几个的后头,碎碎念:“哎…那纸条你们说她能收到么?”   ——“脚夫跟我说纸条已经交给她了,难不成我写的不够清楚?”   ——“…不过也对,她是钱大小姐,指不定不惦记我这小土匪了!”   ——“不可能…她当时让我不能忘记她…”   ——“你们说我要不要回去找她?”   肉鸽凌子跟小黑三人,瞪大眼睛,从牙齿缝里挤出一句话:“哪凉快哪呆着去!”   这下好了,真是哪凉快哪呆着去了。   凌子实在看不下去了:“老大,都三个月了,你能不能正常点?”   白惜寒两手托着腮帮子,呐呐回道:“思念无果,大雨滂沱。”   “敢情西安这半个月的雨是为你下的?你等不着人,挨个陪你遭殃!”肉鸽把抹布甩在肩上,靠在桌子上嘀咕道。   坐在角落那人,闻言,勾起嘴角笑了。   天乌压压下来了。   几个大汉几轮酒后有些微醺,一个把酒瓶往地上一甩,大喝道:“小子,给我滚过来!”   肉鸽低头哈腰的跑过去,嬉皮笑脸:“几位爷,是饭菜不合口味呢?还是酒没够呢?消消气,酒立刻给你上…”   大汉把饭菜扫落在地,蹬鼻子上脸:“你们开他娘的酒楼?啊?这菜多难吃你自己不知道啊?”   小黑从厨房屁颠屁颠跑出来,拿着大掌勺问道:“谁说菜难吃?”   两个大汉冲过去,一把揪起小黑的领口,怒道:“说难吃怎么滴?”   肉鸽打哈哈的过去,赔笑:“大爷,有事好好说,别动火呀!”   其中一个站起身来,推了他肩头一把,腰间掏出□□抵在肉鸽的脑门上,说道:“给老子滚远点!”   小黑的脸挨了一拳,嘴角留着血丝。   白惜寒撇了几个人一眼,她突然站在桌上,声音很轻却特别有影响力:“你们想干什么呀?”   推开肉鸽那人,举着枪打掉了白惜寒的帽子,她一席青丝落下,几个大汉哈哈哈大笑。   肉鸽脸一跨,走到白惜寒身边说:“老大,我生气了!”   凌子也靠过来,说:“老大,我也很生气!”   白惜寒脚尖一勾,桌子往前飞去,砸在几个大汉身上,她怒道:“我也很生气!”   “好叻!”肉鸽从裤腿里抄出家伙。   凌子从收银台边上掏出□□。   几个大汉一怒,腰间的枪刚一拿出来,凌子跟肉鸽砰砰几声枪响,五个人抓着挨子弹的手,霎时血滴得地上全是。   “哪个是说第一句话的?”白惜寒踩着小皮靴,从地上捡起帽子,往人堆走去。   其中一人捂着手,从人堆里走出来,他嘿嘿一笑:“姐,我是,我是!”   “哦?”白惜寒砰砰两枪直中他的膝盖,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,白惜寒又说:“把你们的血给我擦擦,脏了我的地!”   外头雨越下越大,伴随着雷声。   几个大汉哆嗦着身子,吓得酒醒了七八分。   肉鸽打了个哈欠,笑道:“何必惹我们生气呢?哎,咱都是斯文人,非逼得动刀动枪的!”   “各位爷,实在对不住…哥几个有眼不识泰山,饶命啊…”   白惜寒瞧着那跪下的人说:“我拿你两条腿不过分吧?”   “不过分,一点都不过分!”大汉对上白惜寒的眼,额间冷汗就下来了。他忍着疼痛,扯着嘴角苦笑。   “地擦擦,滚吧!”   几人赶紧把西装脱下来,把地上的血给抹了抹。   肉鸽手一伸,接过大汉递出来的钱袋,在手里掂量了掂量,放行。   场面顿时便安静下来了。   角落那人轻笑开口:“怎么?你就是这样做生意的?”   那熟悉的声音顿时让白惜寒清醒三分,她目不转睛的看着角落那人。   她又开口:“你这跟土匪强盗有何区别呀?”   说完摘下帽子跟墨镜,笑脸盈盈的看着白惜寒。   肉鸽三人也是惊喜叫道:“钱小姐!”   白惜寒三步并作两步,整个人撞在钱醉蓝的怀里。钱醉蓝埋在她发丝里,呐呐道:“想你想得我心都疼了!”   她支支吾吾回答,手中力道更紧了。   刚一分开,钱醉蓝捏住白惜寒的脸,怒道:“好你个白惜寒,要不是本小姐聪慧过人,哪能找得着你?”   白惜寒捂住脸,疼得叫道:“我不是差人给你送纸条了么?”   “什么鬼纸条,本小姐没见着…”她手中的力道更重了,又说:“害我以为你死了,你害苦了本小姐,你说,你要怎么赔偿我这三月的寻人之苦?”   白惜寒揉揉脸,又抱住她,在她耳边笑道:“我用余生做赔可好?”   钱醉蓝钩住她脖子,看在这个笨蛋想她也想得紧的份上,这次就饶了她。   哪是想的紧?   怕是想得魂都找不着北了!   小说下载尽在http://www.bookben.cn - 手机访问 m.bookben.cn - ★★书本网论坛★★.   附:【本作品来自互联网,本人不做任何负责】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!